男同性戀者講述遭校園欺凌 被叫“人妖”還遭人吐口水

據(jù)中國疾病預(yù)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防控中心數(shù)據(jù)，我國艾滋病毒感染及發(fā)病的新動向之一是，15~24歲青年艾滋病或艾滋病攜帶者病例數(shù)增加——我國每年新發(fā)現(xiàn)的15~24歲青年艾滋病或艾滋病攜帶者病例，已從2008年的8354例上升到2015年的16986例。在青年學生中,艾滋病疫情以性傳播為主，主要是男性同性性傳播。

近日，一位年輕的男同性戀者，講述了他的“自我性啟蒙”經(jīng)歷，充滿著欺凌、苦澀、茫然和隱忍。他認為成長中性教育的缺失，會導(dǎo)致一路不可預(yù)計的“危險”。“無論是性少數(shù)群體或是多數(shù)群體，都需要及時完成自己的性啟蒙。”

文/廣州日報記者 張丹

在廣州某所大學的校園里，22歲的楊果（化名）安靜地坐在人工湖邊的長椅上，十只手指交叉垂放在大腿上，望向遠處。

楊果說，曾經(jīng)的自己也想要更多地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兒時的經(jīng)歷開始涌現(xiàn)出來，充滿著怪誕、隱忍與茫然。

性啟蒙來自《家庭醫(yī)生》

小時候的楊果，生活在上世紀90年代日新月異的深圳，父親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而母親則應(yīng)著時代，從公司職員開始做小生意。

家庭條件并不算優(yōu)越，但仍然充滿文化氛圍。楊果說，那時的父母特別關(guān)注他的學習和才藝，“比如說唱歌、跳舞、繪畫、書法之類的，而且都是父母自己教。”

他也曾經(jīng)向父母問過“我從哪里來的”這個幾乎每個孩子都會提過的疑問，而父母的回答也頗為“隨大流”，告訴年幼的楊果，“你是垃圾桶里撿來的。”

對于這個回答，此時的楊果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告訴記者，看來這是一個天下父母們串通好的“標準答案”。

已經(jīng)上小學的楊果，開始關(guān)注到那個“自我”。他回憶說，在那個時代的小孩似乎更加“早熟”，在三四年級就開始探尋“性別”的差異不同，而到了五六年級，就開始有不少同學“搞對象”了。

他告訴記者，他最初的“性啟蒙”，來自家里訂閱的一本醫(yī)學雜志，叫《家庭醫(yī)生》。“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沒有了，但那時候還是挺火的。”

為了尋找自己有關(guān)“性”的答案，他開始偷偷翻閱家里堆積的舊雜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雜志里面各種各樣離奇的故事，還有各種各樣的疾病。”

至今，他仍然深刻記得其中的一個“兩性故事”：一男一女結(jié)婚行房，突然闖進一個誤入者，然后男子就開始無法正常行房，總是擔驚受怕。“按現(xiàn)在的說法，應(yīng)該是那個男的陽痿了。”

只是一個突然的闖入，就造成了男子“患病”，這讓年幼的楊果對書中的疾病充滿著恐懼，生怕自己哪一天不小心就成為書中故事的“主人公”。

“不像男生”不斷被欺凌

與其他男孩子不同的是，年少的楊果說話總是輕柔，喜歡的活動也多是女孩子才喜歡的“安靜”游戲。

這讓楊果的父母也異常“著急”，希望自己的孩子更加具有“陽剛之氣”。

當父母通過極盡努力去改變楊果的性格，卻沒有收到任何成效之時，就開始用言語刺激年少的楊果，希望他能夠“幡然醒悟”。

“是叫你娘娘腔之類的話嗎？”記者問。

“比那個說得刻薄得多，甚至非常嘲諷，叫我‘人妖’、死變態(tài)之類的。”楊果說。

也正是由于自己性格偏向軟弱，楊果在學校里也經(jīng)常成為了受欺負的對象。他回憶說，自己每當放學的時候，似乎總會碰到有不少同學圍過來欺負他。

“正如現(xiàn)在的校園欺凌事件一樣，那些孩子總是找那些性格軟弱的人欺負。”他告訴記者，如果將自己被學校孩子欺負的事情告訴家長，除了會迎來另外一次欺凌之外，可能還會受到父母的責備，“他們覺得，如果我性格堅強起來可能就不會被欺負了。”

校園欺凌令秘密隱更深

當他漸漸對著青春期的疑問開始有所了解時，總會有人在他身旁不斷地提醒著他，“你不是一個正常男性的樣子。”

初中之后，對他的校園欺凌開始變得升級，他不敢去告訴老師和家長，只能默默地隱忍。

“有一次去飯?zhí)贸燥?，打飯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我的書包被別人拿菜汁淋了。”楊果回憶說，有時候還會有同學在樓上向他潑水，更有同學向他吐口水。

楊果一直平靜的語氣，在此時也不覺加快了幾分，仿佛希望自己的這部分回憶快點結(jié)束。

青春期的楊果，發(fā)現(xiàn)了自己似乎更加喜歡男生，而在被欺凌的一次次事件中，他更把自己的這個“秘密”隱藏得更深了。

“我不得不像其他男生一樣，描述出一個自己喜歡女生的類型，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不同。”楊果說。

面對欺凌應(yīng)說“錯不在我”

初三時，由于校園欺凌愈演愈烈，一直在隱忍不發(fā)的楊果，開始通過其他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情緒，他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

“其實就是沒有辦法去學校了，一到學校，我就會嘔吐、肚子疼、過敏，沒辦法上學。”楊果說，之后家人就帶著他到處就醫(yī)，但是卻根本沒發(fā)現(xiàn)所以然，最后有醫(yī)生建議到心理咨詢科去試試。

楊果告訴記者，直到現(xiàn)在，他仍然十分感激當時給他看病的心理醫(yī)生，在與醫(yī)生的交流中，他終于獲得了一個對自己肯定的答案，“你可以說不一樣的。”

醫(yī)生給他舉例說，當面對別人對自己的欺辱時，首先肯定的是“錯不在我”，自己也可以進行回擊和反駁，而當自己實在迫不得已時，“你可以想象有一個金罩保護著你。”

楊果覺得，正是當時醫(yī)生的一番開導(dǎo)，讓自己的心靈得到了重建，能夠正確地面對未來的生活。

在高中時期的楊果，終于擺脫了校園欺凌的陰影，而住校的生活，也躲避了父母對他的“責罵”，真正找尋那個“自我”。

及時“性啟蒙”可預(yù)防危險

除了面對普通少年青春期的疑問與困惑，楊果還承受著另一層壓力和困惑，“那就是我的一個重大身份，是同性戀者。”

高中三年，擺脫陰影的楊果，喜歡上了一個前桌的男生。直到畢業(yè)的那一天，他才謹小慎微地問對方：“你是不是跟我一類人？”

他看到對方錯愕異常的表情，他知道，對方不是。一段“感情”就此終結(jié)。

在此時，他長期壓抑的感情和感覺，才第一次毫無顧忌地釋放了出來，第一次坦然面對自己的同性戀者身份。“掰‘直’的努力就此結(jié)束，沒有成功。”楊果笑著說。

如今，當作為男同性戀者的楊果在許多公開場合回憶自己第一次性行為堅持戴安全套的決定時，仍覺得僥幸。因為潛意識的決定，讓他避免了危險的可能。

但是，更多的同性戀者卻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不幸感染上了艾滋病或者其他疾病。

他認為，正是由于自己或者其他人性教育的缺失，導(dǎo)致自己受到了不可預(yù)計的“危險”。“無論是性少數(shù)群體或是多數(shù)群體，都需要及時完成自己的性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