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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不出去比賽的時候,牌友們就在家里以牌會友。

每周二是西安牌友們約定的活動日,他們從四面八方趕到市老干部活動中心。一間五六十平米的屋子被十幾臺自動麻將機塞得滿滿當當,東面墻上貼著一個紅色的"東"字提示風(fēng)位,再往上拉了一條橫幅"倡導(dǎo)健康、科學(xué)、友好的麻將文化。"

72歲的田瑛每周二天一亮就起床,包點小餛飩或者熬點粥盛在保溫桶里,梳洗整齊,拎上飯出門,一路走一路鍛煉,大概四十分鐘到活動中心。幾十個牌友上午打一局,下午打一局,中午湊在一起互相嘗嘗手藝。

田瑛身材修長,白發(fā)理成小卷,左手無名指戴一枚小巧的戒指,素色衣服上搭配紅馬甲之類的亮色點綴,講起話來慢條斯理,舉止間透露著年輕時的美麗優(yōu)雅。2000年,她從航天系統(tǒng)退休。站在窗邊看院子里的老人們成晌成晌拉家常,覺得沒什么意思。

朋友拉她打競技麻將,她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田瑛牌技不錯,2012年中日交流賽亞軍,2016年奧地利國際麻將比賽冠軍。這次出發(fā)去南昌的前一天,她還打出了32分的"混幺九"。(混幺九:由字牌和序數(shù)牌的一、九形成的組牌和將牌。比如三個一萬,三個九萬,三個一餅,三個西風(fēng),一對南風(fēng)做將)牌友經(jīng)常說她,"不和是不和,一和就是大牌。"

田瑛打牌有個習(xí)慣,起牌的時候不看牌,扣著沿桌邊擺一排,等13張抓齊了,一起翻開來看,她喜歡這種通觀的感覺。只要碼起來有某個大番種的模樣,她就會朝那個方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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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瑛在比賽中。

很多牌友在行牌過程中禁不住吃和碰的誘惑,又怕打生牌給別家放和,所以選擇"短、平、快"的打法,湊夠8分馬上和牌。田瑛會一意孤行,冒著點炮的危險拼一把,她拼出過不止一次"十三幺"。

"做出大牌的時候特別有成就感,一整天都會心情愉悅。"田瑛說,競技麻將不掛彩頭,有些打慣休閑麻將的牌友剛接觸競技麻將覺得沒有刺激沒意思,但是一旦上手了幾乎沒人再打休閑麻將了,因為"太簡單了。"

閻文英學(xué)打牌的經(jīng)歷和田瑛很像。1998年,他從西安科技大學(xué)退休,做了幾十年的地質(zhì)系老師,常年帶著學(xué)生到處勘測。"突然就退休了,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心里空落落的。"

閻文英十幾歲離家讀書,至今保留一口純正的河南鄉(xiāng)音。牌友們經(jīng)常逗他,遠遠地模仿河南話沖他大喊"閻(四聲)老師",他也不惱,慢悠悠走過來問一句"恁干啥?"

跟朋友學(xué)會了打麻將,閻文英的生活充實起來。"這個東西真上癮,一天不打真想打。"學(xué)校的棋牌室每天下午兩點開門,他中午吃了飯就去等著,"去的晚了就沒有座位了。"偶爾有事沒有占上座,心里就著急,打不上抽空也得去看兩把。

他有一套打牌的順口溜。"牌從門前過,不如摸一個",所以不要輕易吃牌碰牌,多摸一摸才能變換更多牌型;"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所以單調(diào)將必須慎之又慎。

閻文英攢了一箱子打麻將得的獎狀,最輝煌的一次是2015年去韓國參加世界麻將錦標賽:團體冠軍、個人第十名、單局最高分,他連著上了三次領(lǐng)獎臺。

這次南昌的比賽,他打得"一塌糊涂",快80歲的人了,"年齡不饒人,明顯感覺退步了,以前反應(yīng)可靈活,現(xiàn)在都遲鈍了。"這話聽著悲傷,他用一句玩笑化解了,"噫--不過打麻將這事兒,上了賊船下不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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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上的牌手們一點也不像是要去參加比賽的緊張樣子,更不像一群七十多歲的老人。他們吃飽喝足了三三兩兩湊著聊天,一個個嗓門洪亮、中氣十足。

田瑛拿手機抓拍沿途的風(fēng)景,綠油油的菜畦夾著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她把照片發(fā)給兒子,歡喜的表情讓人想起出門春游的小學(xué)生。

十幾年來到處參加比賽,習(xí)慣了出門遠行,天南海北好像就一抬腿的距離。走到哪里先打牌,后旅游,玩夠了才回家。二十多個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出生的人,沒有一個用老年手機,戴上老花鏡,拿起智能手機,照片、微信、朋友圈一個比一個玩得溜。

王桂英常說"貪玩的老人不會老"。

責任編輯:林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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